现任日本首相简历(岸田文雄就任第100任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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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田在选举中称,将涉及日本自卫队的文字写入日本宪法第九条是很重要的问题。这也是安倍的心愿——安倍称之为自民党成立以来的一个夙愿,即使很困难,也一定要完成——推动修改日本宪法第九条“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等内容,这被视为日本“和平宪法”的核心。
▲10月4日,在位于东京的日本国会众议院举行的首相指名选举中,自民党新总裁岸田文雄(中)起身致谢 图/新华社
日本政坛的观察者普遍认为,自民党似乎选出了一个最不可能提出大胆解决方案的领导人。“我认为岸田知道他是如何获胜的,不是通过吸引公众,也不是通过以自由主义者的身份参选,而是得到右翼的支持。”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杨楠
9月29日,岸田文雄当选日本执政党自民党(自由民主党)总裁。五日后,菅义伟内阁宣布集体辞职,岸田接替菅义伟出任首相职务。
一年前,菅义伟接替因健康原因辞任的安倍晋三。他在当时并不是有力的首相竞争者,曾多次表示对首相一职没有兴趣。当时,外界普遍认为最有力的竞争者是自民党前干事石破茂——安倍在党内的最大对手,2020年民调支持率一度超过安倍——和此次就任的岸田文雄,以及防卫大臣河野太郎。
菅义伟2012年担任内阁官房长官,是日本迄今为止任职时间最长的内阁官房长官——这一职务是日本内阁中首相以下最重要的阁僚位置。内阁官房为首相的辅佐机构,负责协调沟通内阁其他部门。自2006年进入安倍内阁以来,菅义伟一直与安倍关系密切,最终在2020年这个日本的多事之秋——疫情暴发、经济下滑、奥运会延期、领土主权纠纷等——被“钦点”为安倍的接班人,在党内以压倒性优势接任自民党总裁,随后就任总理。就任初始,菅义伟就宣布决定延续安倍内阁的思想。
在过去一年里,“临危受命”的菅义伟艰难应对了新冠疫情和东京奥运,但日本民众对他并不满意,其民调支持率一路走低。东京奥运举办前后,菅义伟的支持率维持在30%左右,甚至在8月末跌至上任以来最低的26%,有70%的日本民众对菅义伟政府抗击疫情的相关措施不满。不仅如此,与安倍和岸田出身于政治世家不同,菅义伟是少数普通家庭出身的日本首相,在日本政坛没有派系所属,也就缺少派系支持。2021年9月3日,内阁支持率和民众支持率都不尽如人意的菅义伟宣布放弃参加自民党总裁选举。
10月4日,岸田文雄先后经过众、参两院全体会议的首相指名选举,成为日本第100任首相。就任当日,岸田宣布了新内阁名单,21位成员的平均年龄为61.8岁,13人系首次入阁,女性阁员3人,保留菅义伟内阁中的两位阁员:执掌旧竹下派的外相茂木敏充以及安倍晋三的胞弟、防卫相岸信夫(细田派)。
岸田获选当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方愿意同日本新一届执政团队一道,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确定的各项原则和精神,深化各领域的务实合作,推动中日关系沿着正确方向发展。
日本共同社于4、5两日展开全国紧急电话舆论调查,结果显示岸田内阁支持率为55.7%,不支持率为23.7%。有74.4%的受访者认为岸田组阁“顾及派系”,只有18.8%的受访者认为“位得其人”。如若按照出身派系来看,岸田内阁中细田派和旧竹下派各4人,岸田派和麻生派各3人,二阶派2人,无派系3人,支持河野的石破派则无人入阁,确实可谓平衡。
▲10月4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前排中)在东京的首相官邸率阁僚合影 图/新华社
日本政坛的长老政治
日本的政治惯例是由日本国民选出执政党,再由执政党内部选举出党内总裁。执政党总裁将会被国会议决指名为新一任首相,由日本天皇进行形式上的任命。此前,安倍晋三四度拜相,是日本战后任期最长、最有作为和政治势力的首相。他辞职后,日本政坛重新陷入动荡。
此次自民党总裁选举,被日本共同社评价为罕见的“混战”局面,新华社此前也分析称候选人三强一弱,选情难以预测。多家日媒的选票调查显示,河野太郎在日本民众和地方党员中呼声更高,而岸田文雄在国会议员的选票上拥有较大优势。在第一轮投票中,由于没有候选人得票过半,得票最高的两位候选人岸田与河野进入第二轮选举。在第二轮投票中,议员票占比超过党员票,且获安倍晋三支持的高市早苗的选票流向岸田。最终,岸田领先河野87票赢得选举。
河野太郎与岸田文雄风格差异较大,两人分别被视为变革与保守的代表。河野曾留学美国,外文流利,善用社交媒体,一直获得自民党党内少壮派(指当选不多于三次的自民党众议员,不是实际政治派系)的支持,他主张弃除核电、不反对女系天皇等改革。不过,日本选举咨询公司J.A.G. JAPAN发布的调查显示,河野的Twitter粉丝除了年轻之外,没有任何鲜明的群体特征,很多人在网络上表现得并不关心政治,只是为河野的个人魅力所吸引。
另一边,年长河野6岁、曾任安倍内阁外务大臣和自民党政务调查会长的岸田主打经济牌,主张要壮大中产,缩小贫富差距。从最终选票来看,他主要获得岸田派,以及部分细田派、麻生派的支持,多为自民党党内建制势力。因此河野落败也被视为少壮派不敌派阀势力及老人政治。
一个细节或许能看出两位候选人的差异。2021年9月25日,在自民党在线政策讨论会上,一位被视频连线的六岁小学生提问:课堂上所说的,为解决粮食危机,食用昆虫或许会成为未来获取蛋白质的方式,是否可能。岸田微笑着缓缓回答说:“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应对气候变化、保护环境,相信你长大之后一定不会进入吃昆虫的时代。”河野则说,他将致力于科技开发,从更多食材中获取蛋白质。
《纽约时报》认为,在许多方面,自民党此次总裁选举,是一次对安倍党内持久影响力的公投。“自民党精英、权力掮客似乎无视公众对特立独行的挑战者的偏爱,他们选定了一位与不受欢迎、即将离任的首相菅义伟或其前任、日本任期最长的首相安倍晋三没有什么区别的政治人士。”
安倍的对手石破茂认为,岸田不能违背安倍的意愿,“我不知道该不该用‘傀儡’这个词,但也许他是一个傀儡?”石破茂说,“很明显,他依赖安倍的影响力。”石破在早前退出了总裁选举以支持河野。
日本京都大学法学研究科教授中西宽早前告诉澎湃新闻,此次选举中,安倍的主要目标是阻止“反安倍”的河野太郎上台,不论是高市早苗还是岸田文雄上台,都会听取以安倍为中心的长老政治家的意见。安倍联合日本副首相兼财相麻生太郎,不仅为高市早苗拉拢议员选票,甚至还曾致电山口县自民党支部联合会等基层组织。《西日本新闻》称,安倍曾在电话中对一位自民党国会议员说,如果不投票给高市,将会与之断绝关系。
当前日本面临着诸多严峻问题:不仅有疫情、经济下行、区域政治冲突,还有全球最为严重的老龄化社会、出生率持续下降、发达国家中最为严重的性别不平等、纳税人的负担越来越重、庞大的公共债务、自然灾害的破坏性越来越强,等等。岸田也在胜选演说中表示,“在日本的未来,有大量重要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但日本政坛的观察者普遍认为,自民党似乎选出了一个最不可能提出大胆解决方案的领导人。“我认为岸田知道他是如何获胜的,不是通过吸引公众,也不是通过以自由主义者的身份参选,而是得到右翼的支持,”华盛顿美国进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高级研究员托比亚斯·哈里斯(Tobias Harris)说,“所以,这对于他的内阁组成、他的优先事项以及他的政党纲领最终形态而言,他最终可能会被拉向几个不同的方向。”
一些日本政坛观察者认为,日本政坛或将回到“十年九相”的乱局。“目前自民党内部每个话语权较大的(派系)都不希望任何一人长期担任首相,而是希望首相职位可以短期轮流,这是自民党内部基本的利益诉求,因此无论谁担任首相,都只能成为短期执政的首相。”外交学院国际关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副主任周永生告诉《新京报》。
▲9月29日,岸田文雄(前右)在日本东京当选自民党总裁后接受日本首相菅义伟(前左)的祝贺。按惯例他将接替菅义伟出任首相职务 图/新华社
日本的领导者
事实上,岸田作为日本第100任首相的任期,仅有一个月左右。岸田就任当天,就宣布将在10月14日解散众议院,于31日投票选举新一届众议院。从解散众议院到重新选举仅仅17天,岸田将成为现行日本宪法下最快“决战”众议院选举的首相。在此之前,该纪录的保持者是中曾根康弘,他曾受田中角荣洛克希德事件判决的影响解散众议院,间隔二十天后举行选举。
《朝日新闻》认为,岸田在电光火石间开启大选进程,应当是希望在新政权上台伊始、支持率尚未开始下滑时一鼓作气,冲入选战,率先确立优势地位,在野党方面则加大批评力度,摆出临战态势。通常新内阁组建初期,其自身支持率和执政党的支持率都会有所上升,也就是所谓的“祝贺行情”,岸田的战略就是希望借助这个行情的东风。
众议院选举将会决定日本各政党在465个议员议席中的分配。自1955年以来,除了其中四年,实行议会民主制的日本始终由自民党执政。就目前形势而言,多数人认为它必然会赢得本月底的大选。如若自民党获胜,岸田将会被新一届众议院指名成为日本第101任首相。
自民党成立于1955年,由两个保守自由主义政党自由党和日本民主党合并产生。由于担心日本左翼劳工运动日益壮大,美国敦促该国几个敌对的保守派政党联合起来,以抗衡当时广受欢迎的日本社会党。美国罗格斯大学历史学副教授Nick Kapur说:“他们不一定喜欢彼此或相处融洽,但他们被组成一个大党。”
当年,自民党就在选举中获胜,组成日本第一个保守政府,其后见证了日本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快速发展,政权得到巩固。外界普遍认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自民党已经成为一个超大容器,装着各种各样的议员。比如此次参选党内总裁的候选人中,高市早苗是个极端右翼,属强势的保守派;岸田文雄则长期被视为温和派,会透露一些对“安倍经济学”的不满,还会谈论“新资本主义”;野田圣子则支持女性及其他群体争取更多的权利;河野太郎则是一个有着国际视野的变革者。早稻田大学社会科学教授中林美惠子将自民党比作购物网站亚马逊,“你可以找到任何要买的东西,他们会送货上门”,她说,“因此人们不需要去任何反对党购买其他东西。”
自民党总能找到适合选民喜好的面向,尽管多数日本人在民调中已经觉得首相选举与他们无关。哈佛大学韦瑟黑德国际问题研究中心(Weatherhead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Affairs)的学者藤平新树认为,虽然选民认识到这种安排存在问题,但“他们总体上欣赏有能力的官僚机构”。在日本,列车永远准点运行,每个国民都拥有社会福利保障,新冠疫苗的推广也已经超过多数发达国家——河野是负责日本疫苗推广的大臣。“在这样一个国家,惯性是很强大的。对很多人来说,‘坚持到底’似乎还是有吸引力的。”《纽约时报》评论说。
自民党也长期与另一政党公明党合作,在议会选举中,战略性地选择他们支持的候选人,有效地交换选票。另一方面,日本政坛的反对派势力薄弱,任何一个都很难吸引选民的注意力。尽管民主党曾在2009年取得过胜利,但其后日本政坛“三年三相”,陷入混乱,直到安倍晋三重新上台。布鲁金斯学会东亚政策研究中心联席主任Mireya Solis认为,反对派短暂的执政给日本“留下了一个重大的伤疤”。
岸田文雄曾长期被视为“鸽派”,直到2020年,岸田就“对敌基地攻击能力”等议题发表观点都表现得较为谨慎。但在2021年竞选中,他称日本自卫队应当有“对敌基地攻击能力”,即日本可以在受到敌方导弹攻击前打击敌方导弹基地,在军事打击上“先发制人”。
岸田在选举中称,将涉及日本自卫队的文字写入日本宪法第九条是很重要的问题。这也是安倍的心愿——安倍称之为自民党成立以来的一个夙愿,即使很困难,也一定要完成——推动修改日本宪法第九条“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等内容,这被视为日本“和平宪法”的核心。
对于曾主管日本外事的岸田将会如何对待中日关系,外界观点不一。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中国中日关系史学会会长王新生对《新京报》表示,岸田文雄今后仍会是安倍晋三政策的执行者,所以在中日关系的处理上也或将比较强硬。周永生则分析说,岸田为了迎合日本右翼,拉拢保守派选票,对华态度强硬,预计之后也不会对中国很友好,但岸田在后期选举中,对中日关系的表态又变得比较温和,这或许是意识到对华强硬并不会带来更多的选票。
但横滨国立大学特任教授刘庆彬则告诉《北京日报》,“中方清楚岸田的‘底色’。”岸田文雄的“底色”是对华友好,是一个“鸽派”,更重视的是日本国内和社会政策。刘庆彬认为,岸田内阁有可能改变安倍晋三时期内阁对华强硬、政党对华友好的格局,呈现出内阁对华友善而政党对华强硬的态势。
在共同社的紧急电话民调中,69.7%的受访者认为岸田“应转变”安倍晋三和菅义伟的路线,24.1%则认为“应继承”。27.9%的受访者认为,岸田内阁应优先致力于新冠疫情对策和经济政策。对于岸田内阁未来的经济政策,46.6%的受访者认为“值得期待”,46.9%则认为“无法期待”。
在竞选期间,岸田文雄已明确表示,他会坚持执行安倍经济学的三大政策:扩张性的货币政策、灵活的税务政策以及包括体制性改革在内的增长战略。牛津经济研究院日本研究负责人永井重人认为,除了继续执行日本当前的经济政策,岸田文雄并没有更多的选择。岸田强调要缩小贫富差距,但“除了暗示会对税收政策进行一些修订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透露更多的具体措施”,永井重人说。
如何推出长期性的经济提振措施将是岸田文雄面临的一大难题。他曾表示:“如果没有财富分配,就不会有消费和需求的上升,就不会有进一步的经济增长。毫无疑问,安倍经济学成功促进了经济增长,但在财富分配方面,其涓滴效应(指不给予贫困阶层、弱势群体或贫困地区特别的优待,而是对富人减免税收与向企业提供经济优待政策,改善整体经济,通过消费、就业等带动贫困阶层发展)还没有展现出来。”多项研究表明,日本的贫困和贫富悬殊问题都在变得更为严重,岸田文雄将如何对待“安倍经济学”也备受外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