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品》：杨敬之《赠项斯》——表扬与自我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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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之《赠项斯》——表扬与自我表扬

文/秋刀鱼

从前，某地曾经流行过“批评与自我批评”。如今“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与之相反的“表扬与自我表扬”大行其道起来。虽仍有人坚持对别人进行“批评”，不过往往“避重就轻”；而“自我批评”则甚至发展到荒唐的地步。据说，某巨贪大恶尚未坏事前，竟大言不惭地说：“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清廉。”西方有句谚语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其实，“表扬与自我表扬”自然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而是古已有之。比如唐代诗人杨敬之的这首《赠项斯》就可以做一个代表。其诗曰：

几度见诗诗总好，

及观标格过于诗。

平生不解藏人善，

到处逢人说项斯。

前两句诗是诗人对项斯的表扬，而后两句诗则不无自我表扬的嫌疑。说实话，无论做什么事，都讲究技巧，表扬也不例外。其中，衬托就是一种最常见的表扬手法。它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贬低一方来抬高另一方，比如某地流行的抗日神剧中日军多是愚蠢形象；另一种则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套路，比如星条国拍摄的抗日影片中，日本鬼子固然强悍，而星条国的大兵比日军鬼子还要强悍，有道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试想强过“愚蠢”的精明，到底也精明不到哪里去。所以，两相比较，自然是后一种表扬更胜一筹。在这首诗中，诗人便运用了后一种方法来表扬项斯。

“几度见诗诗总好”是说项斯的诗写得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则是说项斯的仪容气度比他的诗还要好。在当下这个“表扬与自我表扬”大行其道的时代，到处都印证着“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古老道理，无论是名人，还是名胜，多是“见面不如闻名”，而项斯却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也实在难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则说明诗人提携后辈的不余遗力。《三字经》上说“扬人善，即是善。”所以说，诗人不免有些“自我表扬”的嫌疑。

唐代的科举考试，犹如今天的公务员考试，不但需要笔试，而且需要面试。不过，那时的面试在前，笔试在后，而且笔试能否通过，与面试的关系非常大。比如大诗人王维因为用一曲《郁轮袍》征服了玉真公主，所以尚未参加科举考试，便被内定为状元郎。据《唐诗纪事》记载，最初项斯并不为世人所知。于是，他便拿着自己的作品去拜谒国子祭酒杨敬之。这就相当于今天的面试。如果能得到杨敬之的揄扬，科举登第便是轻而易举的事。结果，杨敬之非常喜欢他的作品，不但到处向人夸奖项斯，并写下这首诗送给他。不久，这首诗便在首都长安广为流传。因为杨敬之在政界的影响力，项斯迅速被当权者接纳。第二年，他果然如愿以偿地金榜题名。

其实，对于“批评与自我批评”，我们并不特别提倡；对于“表扬与自我表扬”，我们也并不特别反对，只要实事求是就好。我们反对的是“避重就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与“夸大其词”的“表扬与自我表扬”。在这首诗中，诗人对项斯“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的“表扬”与“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的“自我表扬”都是名副其实的。

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序》中说“虽赏析之作，而实忧患之书也。”正所谓“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同时，又不免感慨于范文正公所谓“微斯人，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