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度内容 魏晋风度是什么 怎么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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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谈论一个时代的气质的时候,是有很多种方法的。中国传统的方法,就是先吃透人。
那么谈论魏晋你要吃透谁?最简单的,你要吃透阮籍嘛。
那吃透阮籍要从哪些东西入手?阮籍写了什么。阮籍干了什么。
阮籍干的事情大家是很熟悉的。比如当官当个十几天解决了问题就跑路啊,比如天天在小媳妇脚底下喝的七荤八素啊,比如母丧伤心过度啊,比如穷途痛哭啊,是吧。
这些事情是正常的行为吗?不是的。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做给司马家看的。司马昭呢?明知道阮籍天天搞事,还得捧着他,阮籍就是要这个效果,就是要看你捧我,为什么?因为你心虚呗。看到一个心虚的篡位者天天捧一个破坏礼法的人来显示自己的“大度”,阮籍非常爽。
那么,如果上面是个英主,阮籍会这样吗?不会的。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阮籍写了什么。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
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
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你看一下,这就是所谓的“颓废潦倒”的阮籍写的东西。
炎光延万里,洪川荡湍濑。
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
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
视彼庄周子,荣枯何足赖,
捐身弃中野,乌鸢作患害。
岂若雄杰士,功名从此大。
通篇文气充沛,不知道还以为阮籍是从汉朝穿越过来的。
然而,阮籍又不能天天表露他的本质,说我其实是一个汉朝人,和你们这些魏人和晋人说不到一起去。
但是阮籍又不甘心,怎么办呢? 除了我刚才说的行为艺术,另一个办法就是写。
咏怀诗他写了八十二首,除了这两首表明心迹的,剩下的都是哀叹。
什么样的哀叹呢?
用他自己的话说,叫“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用我们的话说,叫“你晋乙烷”。
这是第一个人物,阮籍活在朝野之间,不断地用行为艺术恶心朝廷,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第二个人物是嵇康。嵇康是什么人物呢?嵇康是一个在野的人物,他是不走中间路线的。
嵇康最出名的行为艺术我讲过,就是在刑场上,当着所有太学生弹广陵散,号召英雄豪杰站出来,把司马家全部消灭。
嵇康虽然不如阮籍聪明圆滑,但是阮籍的行为艺术,一般人是不懂的,只有司马昭懂,属于定点打击。嵇康的行为艺术是洛阳人都懂的,三年后,几个太学生迎新晚会的时候就喝大了,提起嵇康泪流满面,对某个金发碧眼的新生说道,“嵇康是个伟人,他比我有勇气!他敢说司马家是混蛋,我不如他!”(这段是我编的,当然这段对话八成发生过,昭武皇帝的确在洛阳当太学生。)
第三个人物是山涛,山涛不在野,也不游离于朝野之间,山涛是我晋的重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乖宝宝。
但是山涛心里怎么看司马家呢?
贾充、荀勖、冯紞争之,帝大怒,充免冠谢罪。仆射山涛退而告人曰:“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今释吴为外惧,岂非算乎!”
山涛觉得,东吴还是留着吧,司马家不是当皇帝的料,没有外患,那内部就要撕咬了。
打完东吴,上下开心,山涛觉得有危险,希望保留州郡兵,苦口婆心地说,但是司马炎没有听。后来,我晋地方上的崩盘,就是因为州郡兵没了。
其他四个人不讲了,这三个人已经足够让你去理解当时的社会风气。
嵇康,阮籍,山涛都是帝国最优秀的人才,但是道路不同。
阮籍是逍遥派,游走在刀锋上,自己爽了,司马昭被恶心的要死但是没办法。
嵇康是革命派,公开号召大家起来造反,司马昭很不爽,把他干掉了。但是嵇康的反抗影响最大,后果最严重。
山涛是保守派,虽然知道司马家不是那块料,但还是拼命补救。
所以综合一下,魏晋风度的开端,无非就是用三种方式说出那句大家都知道的话:“你晋乙烷。”阮籍公开这么跳,司马昭为了标榜肚量却只能忍,你晋乙烷。嵇康绝世佳人,朝野之望,被你杀了,你晋乙烷。山涛这么玩命地补救,结果仍然拉不住你晋向地狱狂奔,你晋乙烷。
这,就是魏晋风度的开端。沐浴在注定要到来的夕阳下,有人疯了,有人死了,有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那么,我们如何评价魏晋风度呢?
首先当然要承认,这些人是有良心,有勇气的中国人。
但是并不能停留在这一步,因为还有下一句话。
莫泣穷途老泪,休怜儿女新亭。
哭是好的,但是哭没有用。